虎嗅注：蘋果前CEO John Sculley（斯卡利） 及創(chuàng)新工場董事長&CEO李開復在GIF2016 極客公園創(chuàng)新大會相遇，77歲的他和54歲的他進行了一場讓人動容的對話，圍繞的話題依然是離開世界5年多卻依然在科技的核心話題上擁有“顯示扭曲力場”的喬布斯。在這場推心置腹的對話中，曾經(jīng)聯(lián)合蘋果董事會將喬布斯掃地出門的斯卡利再次談及當年的決定時，說“當時董事會讓他離開可能是一個錯誤，我和他或許可以一起把蘋果做好。”
在談到喬布斯之所以成長為偉大的喬布斯是不是跟當年遭遇的挫折有關時，斯卡利的判斷是，“他在NeXT和Pixar都面臨了很多挫折，包括資金斷裂，產(chǎn)品定位等。當時他甚至感覺受到屈辱，但是實際上這些挫折可能都幫助了他的成長?！彼€羅列一些喬布斯身上可以被“復制”特質，并闡述了創(chuàng)始人對公司的重要性：“我們必須給予創(chuàng)始人回旋的余地，允許他們犯錯誤，要寬容創(chuàng)始人，因為創(chuàng)始人對公司是至關重要的?！?
李開復和斯卡利兩人曾經(jīng)在蘋果共事過，李開復講到喬布斯對人才的渴求時，拿自己舉了個例子，“當時我正在淮備接受微軟的 offer，我跟我的妻子說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是喬布斯打來家里的時候我不在，我的妻子以為我和他是多年好友，就把我要去微軟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他在招募人才上使勁了全力，連我的妻子都被他打動了！”
最打動人心的是，李開復提出“在他的病床前，您看著他的眼睛，會想跟他說些什么”時，斯卡利的回答讓人為之動容：“Steve， 雖然我們的三年友情無緣再續(xù)，但是我一直懷念著你。多年來，我最得意的投資是一家智能硬件公司。那家公司就是在你過世的那天成立，并起名Misfit，來紀念你。如你在Misfts演講所說：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以下是轉載自李開復微信公眾號的對話全文，李開復說，以以下是兩次對話的綜合，比臺上對話略微豐富。
李開復：當年我有幸追隨您工作，得到了很多學習和啟發(fā)。不過許多人還是問我：“你當年是跟喬布斯一塊兒工作吧？”我總是這么回答“I worked at Apple between 'Jobs'。”（雙關語）今天在座的基本是“喬布斯粉絲團”，感謝您愿意和我談談喬布斯。
當年您和喬布斯有些沖突。當時董事會支持了您，喬布斯就離開了。最近您對媒體說讓喬布斯離開是個遺憾甚至是錯誤。
但是，我想喬布斯當年相當任性而不成熟。所以請問您：假若他當時沒有受挫離開蘋果的話，他是否能成長到同樣的高度？還是說他離開蘋果恰恰經(jīng)過挫折讓他學習成長，他才能成為后來的智者？
John Sculley（斯卡利）：當時喬布斯的離開是因為產(chǎn)品定價問題。喬布斯一直都是天才，而在在很多問題上都很有遠見。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他當時非常年輕，可能判斷有誤。就像任何地球人一樣，孰能無過。董事會支持我之后，他就離開了。當時董事會讓他離開可能是一個錯誤，我和他或許可以一起把蘋果做好。
喬布斯的離開是非常遺憾而且痛苦的，因為我們不僅僅是合伙人，而且曾經(jīng)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曾經(jīng)度過很多美好的時光，我們共享很多理想。
當時，我們應該更努力尋找讓他留下來的解決方案。但是，他去創(chuàng)造了NeXT，投資了Pixar。他在NeXT和Pixar都面臨了很多挫折，包括資金斷裂，產(chǎn)品定位等。當時他甚至感覺受到屈辱，但是實際上這些挫折可能都幫助了他的成長。
李開復：你認為他早期太一帆風順，要經(jīng)過錯誤才能學到謙遜？
斯卡利： 經(jīng)過這些挫折和學習，喬布斯成為了一個更謙遜的人。他在很多場合說他所學到的最好的教訓是在最低谷的歲月和時光里所吸取的教訓。他重新回到蘋果以后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李開復：喬布斯是許多人的偶像，但是有一個危險，就是人們很可能會想復制偶像，而很多喬布斯的素質是無法復制的。請問你能不能提幾個他的成功因素，而且是大家可以去學習和效仿的？
斯卡利：難以學習的是他感染人的魅力、洞見未來的能力、商業(yè)談判的天賦。
但是可以學的包括：
1）很多人認為他是個天生的演講者。但是，其實他每次演講都經(jīng)過非常多次的排練。他特別重視每個細節(jié)，會親力親為地參加整個演講的設計。
2） 他特別重視極致的產(chǎn)品體驗和細節(jié)。比如說在設計原始Mac的時候，他就要求把密封在內的主機板做的很美觀。有個工程師跟喬布斯說“這沒有人看得到的”。喬布斯說“我看得到”，并要求做到完美 。
3）他非常努力工作。沒有誰比他工作得更加投入和努力。他的個人生活也做出了一定的犧牲 。他家里基本沒有家具，只有一張床，愛因斯坦和甘地的照片掛在墻上，一盞燈，其它幾乎一無所有，他也不在乎。
4）他充滿熱情，不是為了錢創(chuàng)業(yè)。
5）對他在乎的事情，他決不放棄。
6）深信未來是多領域的結合。他愿意參與學習許多重要的領域（如：設計、書法、音樂制作、動漫等），原來看似和蘋果無關，但是后來都對公司有巨大影響。
7）花非常多的時間招募人才。比如說當年招我的時候，他就多次安排時間與我在一起，不但談公事，也成為我的好朋友，并用最能打動我的方法說服了我加入（“你愿意花你的余生賣糖水，還是來跟我們一起改變世界？”）。
李開復：招聘方面，我也深有體會。雖然我和喬布斯只有一面之緣，他為了要招攬我加入，打電話和我太太聊了很久。當時我正在淮備接受微軟的 offer，我跟我的妻子說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是喬布斯打來家里的時候我不在，我的妻子以為我和他是多年好友，就把我要去微軟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他在招募人才上使勁了全力，連我的妻子都被他打動了！
斯卡利：開復在中國和硅谷界都是巨星。他和許多蘋果早期員工一樣，都是改變世界的一類人。喬布斯雖然當年和你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也愿意為此親力親為，就是為了公司招攬人才。
李開復：您提到創(chuàng)始人文化，投資的時候其實投的是創(chuàng)始人。在中國，看到許多公司的成敗也是因為創(chuàng)始人。有些VC和董事會趕走創(chuàng)始人后，公司就一蹶不振。所以許多中國VC就認為投資就是對創(chuàng)始人下注，而且一旦下注，就沒有改變的余地，要全心全力支持創(chuàng)始人。你對此有什么看法？
斯卡利：我非常堅信創(chuàng)始人是獨特的，他們定位了公司的文化、方向。雖然他們可能有自己的錯誤和缺陷，但是我們必須給予創(chuàng)始人回旋的余地，允許他們犯錯誤，要寬容創(chuàng)始人，因為創(chuàng)始人對公司是至關重要的。這點我在加入蘋果前并不了解，因為我那時沒有創(chuàng)業(yè)經(jīng)驗，只是一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
離開蘋果后，我投資了14家公司，我不但出資也出想法出人脈。但是我堅決所有的決定都是由創(chuàng)始人CEO來做。
所以我堅信創(chuàng)始人對于成功是至關重要的，我投資時候甚至不太感興趣那些所謂的偉大想法，我卻更加在意看重創(chuàng)始人的愿景是怎么樣的，他是不是能夠激勵他的員工和同事。所以我非常同意創(chuàng)始人是尤為重要，怎么強調都不為過。
李開復：最后一個問題，我知道您和喬布斯曾經(jīng)有艱難的歲月，他離開蘋果后，你們再也沒有機會深度交流。如果時光倒流，回到五年前，在他的病床前，您看著他的眼睛，會想跟他說些什么？
斯卡利：我活得越久，就越來越尊敬并且敬佩喬布斯。
我會告訴他：“Steve， 雖然我們的三年友情無緣再續(xù)，但是我一直懷念著你。多年來，我最得意的投資是一家智能硬件公司。那家公司就是在你過世的那天成立，并起名Misfit，來紀念你。如你在Misfts演講所說：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這段話就是你的真實寫照。
Steve， 雖然我們有過我們的爭執(zhí)，但是我的整個一生都獲得了來自你的靈感。你是我特殊的朋友。我非常榮幸同你共事。
Steve，你和我說我們一起改變世界。你說你要在宇宙留下痕跡。你都做到了。你不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過光鮮靚麗的生活。你兌現(xiàn)了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
李開復：“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謝謝John，您是一個非常有智慧和胸懷的企業(y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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